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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门
2023-10-19 16:08:52 来源: 作者:王喜平 【 】 浏览:186次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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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老伯刚搛一块甲鱼肉就把筷子扔到餐桌上想要发泄几句,却被老伴一顿数落制止了,你不开口谁都知道你的名字里比别人多了几张嘴,逼着孩子考大学是你的主意,让孩子到国外留学是你的主意,不让孩子回来也是你的主意,现在你倒怪怨起来,动辄发起无名火,还是拿根牙签串上你的嘴,有火往自己肚子里发吧! 

   周老伯气得拍拍胸脯,重新拿起筷子,直往嘴里塞菜,然后一噎或者呕了一下,才把自己强行镇定下来,放慢各种速度:搛菜、咀嚼、摇头,包括呼吸和心跳。

   午饭又剩了大多半,周老伯扫眼餐桌,用额头点着每一盘剩菜, 叹息一声,无奈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老伴则将每一盘剩菜封上保鲜膜沓沓摞摞地塞进冰箱里,再把其他碗碟清洗干净,也去刷手机。

   这种场景不是偶尔,而是三天两头就会出现。周老伯难以服侍的地方就在这里,饭菜做得单调了,他就埋怨,辛辛苦苦一辈子,吃饭冷清、寒酸,亏待自己。饭菜做得丰盛了,他又怪怨人少,只能摆着, 没有家庭氛围。

   周老伯老伴也习惯了周老伯这种性情,大不了每顿剩饭,再加两个新菜得了,只要周老伯高兴,对得起他的一生勤恳就行。不过,周老伯老伴也有不耐烦的时候,当面收拾周老伯一顿,让他当即罢休,自我反省一回。

   就在这个时候,对门许大叔家的门响了,周老伯立即放下手机, 眼睛盯着自家的门,耳朵却听着许大叔家的响动。周老伯准确地断定是许大叔家的外孙女进去了,而且准确地断定她的手中提着较沉的东西:半袋土豆,或者一袋压缩米。周老伯在无数次的断定中已经练就了一番功夫,深谙许大叔家谁的脚步单边重,谁的开门钥匙哗哗响, 谁关门地猛一磕。

   这是周老伯最羡慕对门许大叔家的事情, 每天都有一两个、两三个孩子到家里吃饭。曾几何时,许大叔还特别羡慕周老伯家的三个孩子全都考上了大学,定居国外,而自家的三个孩子连一个考上大学的也没有呢。许大叔还曾央求周老伯在他辅导孩子学习的时候,让自家老二许进旁听一下,以便吃顿学业饭。许进真的努力学了,可就是比不上周老伯家的周小伟,相差甚远。不只许进,许通、许艳全都不及周老伯家的任何一个孩子。

   周老伯的教子有方不只在国营红光机器厂有名,在全县、全地区都有名。这大概归结于周老伯是最早支边来的老牌中专生,腹中尽皆数理化。从一九八三年开始,连续三年, 周老伯家每年都出一个大学生。从一九八八年开始,连续三年周老伯家每年都出一个留学生。周老伯红极一时,上报纸、上电视, 上得周老伯心烦。要说么,周老伯的文化水平并不高,可就是那高中阶段的课程,周老伯弄得滚瓜烂熟,正好辅导三个孩子高考。都说周老伯的三个孩子聪明,可谁知道周老伯在三个孩子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大女儿周小荷学习成绩优异,也给两个弟弟周小伟、周小兵做了榜样,形成了一个学习团队。

   恰恰相反,许大叔家的三个孩子许通、许进、许艳,从一九八五年开始,连续三年每年都有一个孩子进了国营红光机器厂。他们三个全都补习两年,上到高五,最后失去高考信心,才进了红光机器厂当工人。他们不想步人后尘,上到高六”“高七。不是说红光机器厂不好,红光机器厂也是军转民的大工厂,只是后来随着经济环境的改变,效益不行了,以至停产关门;也不是说许通、许进、许艳他们本事不行,他们都能瞅准生机,在夹缝中生存,而且个个能闯, 不怕跌脚和失败,以至混得都有一个人样。

   许大叔许有堂和周老伯周品同在国营红光机器厂第七车间工作,只不过许大叔是车工而周老伯是技术员。多少年来,二人既是搭档又是朋友且是邻居。生活好转之后,二人两次乔迁新居,都是对门,从厂里的家属楼到后来的小区开发楼,专门寻到一块儿。

   渐渐地,周老伯家的三个孩子仅仅成了许大叔家的某个记忆且很少记起。三十多年里,见过一回半回,也是无话可说的尴尬, 甚至无端的自卑。他们总觉得曾经的玩伴洋气十足,身上根本没有适应本地生活的烟火味。时间,让人以及与人有关的一切全都变得生疏、遥远,就像一盆泥水,时常搅和, 它们永远融为一体。如果没有搅和,没有交融,时间久了泥水就会分层,泥沙沉在底下。时间再久,水汽蒸发,那就只剩泥沙了,就像人的疏远和分离。

   是的,许大叔家的生活很有烟火味,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烟熏火燎,时常清晨老早就有人下厨了,要么大儿媳和女儿许艳联合起来,做个早餐;要么二儿子夫妻搭个帮手,做整整一天的蒸煮活儿。事实上,许大叔家做饭的活儿全由下一辈完成了。所说的下一辈,不是许通这一辈,而是孙子辈。许通已经五十七八了,两个儿子也是三十好几, 成家五六年了。许大叔老两口已经不是含饴弄孙的年龄段,绕膝的都是重孙子重孙女了。许大叔时常手举孝顺(痒痒挠),调停重孙们之间的纠纷,做不得罪任何一个的老好人。

   再看周老伯家,大女儿周小荷在国外一家科研机构做事,出行、通话时常受到限制, 这让周老伯很不是滋味。尤其女儿暗示科研项目有了重大突破时,周老伯心里更加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想,女儿应在国内的某个科研机构工作呀。周小荷潜心事业,成家就迟,两个孩子也就都不大,一个正上初中,一个还念小学呢。大儿子周小伟, 倒是自由,是国外一所大学的教授,可是完成学业,弄个固定工作,成家比周小荷更晚, 又离了一次婚,再成家,一个女儿还不到七岁。小儿子周小兵攻读了两个博士学位,其中一个是医学方面的,专门研究基因与遗传, 可他一直没有成家,谈不上家族遗传,且他好像中邪一般没有成家的打算。

   所以,周老伯根本就无重孙可言,还是弄孙的时段,然而孙子远在天涯,伸手不及。有时,周老伯与远在重洋的孙子、孙女聊个视频,那个扭断舌头咬破嘴唇的汉语,真让周老伯怀疑他们是否与自己有一点血缘关系。不过周老伯无法言说地喜欢三个带有一半外域基因的混血儿。但因时差问题,或因睡觉, 或因上学,周老伯不能直接打去视频,只有等着他们空闲时打来。这就有了等待,而这个等待是漫长的,不确定的。于是有了煎熬, 吞噬周老伯的身心,一天、两天……周老伯身体以二点五倍的速度衰老。

   可想而知,周老伯除了羡慕许大叔家其乐融融的烟火味儿,更加羡慕许大叔家的人手众多。就像前年,许大叔家换家具,儿女媳婿都来了,七手八脚,用了几十年的破破烂烂,一呼啦地跑到楼下,赶到旧货市场去寻新家了。几个重孙也像麻团一样地缠在脚腕上,帮着倒忙。这个倒忙,别人想让美美帮上一回,还没那个麻索索儿来帮呢。周老伯看得眼热,才知道什么叫做家庭兴旺和后继有人。它不是你培养了几个留学生,更不是你的几个孩子定居国外,而是有人干活, 有人吃饭。人多好干活,有人干活,这个好理解。人少好吃饭,有人吃饭,这个你就不一定懂得,除非你是孤寡老人,或者让时间把你的身体已经消磨出了问题。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天,周老伯岁数还不太大,身体状况还行,可就因为周老伯的麻痹大意,一次秋末的重感冒差点要了他的命。关键的是,周老伯老伴急急忙忙往医院送饭, 从楼梯上滚下,摔断腿骨,那才是要了命的无助。给国外的儿女们打个电话,最多寄三大笔钱来,或者三大箱连说明书都认不得的药品来。幸亏对门许大叔家的孩子们帮了大忙,做饭、陪房、喂药,让周老伯老两口渡过难关。后来,周老伯依照三个孩子的共同意愿,把三大笔钱全都给许大叔送去,可惜许大叔没要,坚决回绝了。毕竟搭档多年, 对门多年,帮点小忙属于理所当然的事儿。可是这让周老伯于心难安,一是对不起许大叔的危难相助,二是将后的头疼脑热不好再求。当然,这也打破了周小荷、周小伟、周小兵的企图,因为他们只能出钱出不了人手, 完全需要好邻居来帮衬。

   周老伯家也曾雇过两三个保姆,可是都未干过两个月均以家中突然有事委婉谢辞了。事实上,她们同一地受不了周老伯家的清静和干净。在他们的眼里和心理上,周老伯家是透明而洁净的冰,呆板坚硬,不可融化。保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只挣钱,还在寻求比较随意的生活味。比如,保姆刚刚擦过的桌子,周老伯老伴又要精细地擦拭一遍。保姆用过的笤帚刚刚放回原地,周老伯又往端正里摆放一下。不是说保姆擦拭得不干净, 保姆摆放得不端正,而是周老伯和老伴的一种心性。他们意识不到什么,可是已经无形地伤及了别人的心。

   周老伯老两口进了许大叔的家,门旁横七竖八,放满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鞋,让人联想起停满一个旧码头的乌篷船和小渔船。然后就是满地的玩具和满沙发的衣服、书包。许大叔赶快扒开沙发上的一块地方让周老伯老两口坐下。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家里人多,孙子、重孙玩得翻天覆地,确实收拾不到哪儿去。即便收拾整齐一些,没过十分钟仍然恢复原样。茶几上吃剩的水果和糕点,不知放了几天了,扔了可惜,放着没人吃。或许有谁饿了随便咬它一口,也是很正常的事。那个烟灰缸除了大就是大,说大你会想象不来,若说一只加厚的玻璃鱼缸你就有个轮廓了。烟灰缸里的烟头,好像一具具不朽的虫尸,等待集体火化或埋葬。这都是许大叔和儿子、女婿们的干活儿,他们根本不顾烟的危害,也不怕烟的危害。说白了,他们没有那么多怕死的讲究。

   这不是周老伯第一次置身杂乱,或者第一次发现许大叔家的杂乱,他和老伴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光临一下许大叔的家,他们早都习惯了这种杂乱。只不过这次周老伯和老伴去得郑重,非得重谢许大叔不可。他们象征性地提了几样水果,主要是去送一本没设密码的存折。虽然周老伯强行放下存折就往家里跑,可是许大叔紧跟其后追了过去,没领周老伯的情。许大叔可是很少到周老伯家里去的,为什么,因为周老伯家里高档、整洁得犹如宫殿,许大叔根本无法落身。不光许大叔很少到周老伯家里去,许大叔家的任何人都很少到周老伯家里去,就怕无处落身, 弄乱人家的物什。话说回来,周老伯的家那是家吗?周老伯老伴,每天都在赶着桌子上、茶几上、床上、沙发上的灰尘,一遍一遍又一遍。那是生活的痕迹,哪能赶完呢?一旦赶完,也就失去了生活的气息。除了灰尘, 充斥周老伯家的还有看不见摸不着的静,无休无止,悄悄而至挥之不去的静,静得整栋楼的声音都能听到的静。那是吸人的空洞, 让周老伯静止生命的空洞,不呼吸,不心跳。为了抵抗吸人的静,周老伯不由得爱听门外的响动。

   当周老伯断定是许大叔家的外孙女进去的时候,还像往常那样,以为是许大叔家的正常生活。可是,随后的十几分钟里,许大叔家的门连续地响了好多次,许大叔家的大儿媳、小儿子、二孙子、大重孙接连进去了, 周老伯这才断定许大叔家的今天与往常的日子不太一样。周老伯蹙下眉头,揣测许大叔家又有什么家庭聚会,可他怎么也揣测不到许大叔家具体因啥而聚会。大概属于周老伯的无聊吧,他索性出门去,站在门口观察个究竟。周老伯站在门口还不到半分钟许大叔家的大孙子抱着小女儿从电梯里出来了,周老伯正好问个明白。原来,许艳开了一家土豆综合加工厂,昨天试车成功,今天全家说论几句,明天正式开业。许艳,周老伯岂不熟悉呢,高中毕业进了红光机器厂,做了镀铬车间的工人,因为特殊工作岗位,四十五岁就按国家政策退休了。她就趁着年轻收购了十年土豆,终于做大做成了。五十五岁的女人还开工厂,真不简单啊!同时证明人家许艳的实力可不一般呢!

   周老伯回到屋里,立马将消息告诉了老伴,周老伯老伴不假思索地说,那年我的腿骨摔断,人家许艳照顾得确实比亲女儿还贴切,咱们必须过去一下,表示表示才好,何况咱们给人家的钱许大叔一分也没要。这话周老伯爱听,而且双手赞成。他想掺和过去, 抚慰抚慰自己无聊的心。他也想听听人家工厂的情况,以便告诉三个儿女,在国内也能做成事业。他倒腾出家里的几瓶洋酒,全都提到许大叔家去,反正他也不怎么喝酒,更不怎么看好洋酒。既然儿女们从国外弄来了,那就让它放着,在一种静中等待用得着的地方。

   许大叔全家从没喝过洋酒,也不认得洋酒,还是许大叔大孙子通过手机查到了几瓶洋酒的来龙去脉,说,最次的一瓶也值三千多呢。许大叔全家猛然一惊,但是许大叔戏说, 周老伯的洋酒,我们的洋芋(土豆),都是洋货啊。这次,许大叔必须给周老伯一点面子呢,不然要好的两家真的变得生疏起来。住楼房的全都这样,对门住了多少年,还不知道对面究竟姓甚名谁。即便熟人,长时间地不走动,关系也就淡化了。

   既然是洋酒,而且价格不菲,那就敞开胸怀地喝吧,反正大瓶小瓶的不少呢。

   哎哟,这是什么呀,既不是白酒也不是红酒,既不是黄酒也不是啤酒,说饮料也不像, 说果汁也不是,苦苦的,涩涩的,有点寡酒味, 又有点果汁味。看来洋人的享受并不怎么称心,只是喝不死他们,把咱们也喝不到哪儿去。当然,有一样是可以吹嘘三年的:那次, 洋酒把我喝得死去活来呢。那么,别人就会瞪大眼睛想象洋酒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而觉此生很缺憾。

   周老伯老两口吃腻了大鱼大肉,眼下的氛围才是最美的佳肴。尤其是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说起曾经的贫困,早餐洋芋,午餐洋芋, 晚餐还是洋芋,关键的是,那时的洋芋没有现在这么好吃,麻人,还会让人中毒,俗称摇头一号。今非昔比啊,说的晚辈再搛一口洋芋丝,从中品味是不是有点他们所说的麻味。

   周老伯老两口本来都是吃过午饭的,可是他俩非得搛点土豆制品,粉条、粉丝、粉皮等等的,以便检验一下许艳加工厂的产品, 好给周小荷他们渲染。嗯,这才是正宗的家乡味,筋道!

   欢快过后,周老伯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整洁、清静,老伴的饭菜做得还是那么丰盛。可是周老伯茶饭不思,最后病倒了。他不吃药不打针,也不让老伴声张,他以病痛反省自己,三十多年前的决策是否真的错了?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女现在都在哪里?父母病痛没人管,天伦之乐没想望。他们那么优秀, 到底优秀在哪儿,是为谁而优秀?正当周老伯病痛难熬的时候,小儿子周小兵打来电话, 说,要与女友度假去。这本是好事,或许两人能够组合家庭,再生个混血儿。可是周小兵计划了四五处世界名胜,就是不到家乡来, 不到祖国来。周老伯老伴一听就火了,夺过周老伯的手机发射炮弹般地㨃去一句,你爸病倒了,就当没你这个儿子!电话那边的周小兵沉默半晌,说,我转一笔钱来,多求一下我许大叔家吧!

   这是什么话呀,周老伯立即昏厥过去, 嘴里吐起白沫儿。周小兵不缺钱,可是周老伯缺的是人手。这下周老伯老伴真的要求许大叔家了,她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敲开了许大叔家的门。许大叔一听周老伯晕倒了, 急忙赶了过去掐着周老伯的人中穴施急救。他知道口吐白沫的急救办法,问题虽不严重, 但是不施急救就会休克致命。许大叔老伴和大儿子许通一起赶了过来,帮着许大叔料理周老伯,翻身、抬腿、擦脸。周老伯终于清醒过来,可还是气得翻白眼。许大叔看着周老伯黑瘦的脸,不解地问,两个星期不见, 周老伯这是怎么了。周老伯眼角滚下两行浑浊的泪水,然后紧紧闭上眼睛,什么话也不说。周老伯老伴倒是暴风雨似地哭诉出来,翻腾着家庭教育的失败。她也不顾周老伯身体欠佳,两片干瘪的嘴唇老剪刀一样地裁剪周老伯,责怪、数落他的一意孤行。她的心里也有委屈,她不会一直憋着让周老伯推卸责任。

   无论如何,周老伯也不能这么作贱自己啊!

   许大叔笑了,他从没见过周老伯老伴小姑娘一样地发脾气,他一边安慰一边许诺,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成功与失败也离不了这个谱儿。现在,孩子住到国外去的已经没法改变了,只有站在哪个山头尺划哪个山头的事儿了。如果你们老两口心烦和寂寞什么的,你们就别嫌弃我家杂乱的,过来聊聊天, 吃碗浆水面就好了,抽根烟,喝点酒也行。如果你们老两口有个紧急情况,需要人手什么的,你们赶快打个招呼,许通平时闲着, 可以救个急。万一不行,许艳厂里三四十号工人呢,随便打发两个过来,都是好帮手。

   这也是另外一种成功和富有,就像许大叔说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就看在什么时候,处在哪个地方。前些年,出国定居是种时尚,学业有成,出国留学即是大家公认的捷径。许大叔也想能有一个孩子学业有成, 谁知事与愿违,连一个也没有。大儿子许通最早是红光机器厂的电焊工,从红光机器厂停产关门开始,直到改制、退休,他再也没有回到厂里去。他在街面上开了一家电焊铺, 接些随意的焊接活儿。渐渐地,趁着空档加工起钢门钢窗来,直至发展成响当当的防盗门厂,最终交由小儿子去经营。许通离开红光机器厂的最大好处,就是避开别人视线顺利地生养了第二胎,就是这个经营防盗门厂的小儿子。许通也是许艳开办淀粉综合加工厂的最大参谋者和决策者,他有开办工厂的成功经验。小儿子许进是许大叔家唯一有点学历的,他虽然是红光机器厂的工人,可他始终没有放弃学习,进修了成人自学财会专业。哪怕厂里停产关门期间他也没有放弃厂子,所以厂子改制之后,做了厂里的会计。前年退休之后,他又兼任三家私营企业的会计,月薪近万。现在,他又兼任许艳加工厂的会计,忙中有闲,闲中有忙,日子过得滋润得很。难道你说许大叔家不是另外一种成功?因此成功之家的周老伯反而羡慕许大叔家的成功,尤其人手的富余方面。

   周老伯果真听了许大叔的话,三餐无需多,吃好就行,饭菜无须精,吃得舒心就行。他也果真随时寻到许大叔家去,吃碗浆水面, 甚至抽根烟,喝杯酒,再也不听是谁进了许大叔家的门,揣测他们提着什么。至于哪天瘫在床上,不得动弹的时候再说那时的话, 反正儿女靠不着,他得为曾经的决策买单。


(发表于《参花》2023年10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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