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
这个春日的午后,风或许尚带着些许凉意,但温暖就像藤蔓一样, 已从心底向外滋长。一个人驱车前行,想去看一看沂河淌的春天。孤寂, 苍茫,却丝毫没有寒意。走在大堤上,春风拂面,暖意融融。
走在麦田中间蜿蜒的小道上,尽收眼底是麦苗大片的绿色。在早春二月的微风里,绿得昂扬,绿得饱满,绿得喜悦。田间手持风筝的孩童们嬉戏奔跑,丝毫不用担心踩疼麦苗柔韧的叶子,它的根,已经深深扎入泥土,经过一场春雪的洗礼,愈发坚韧。树木、野草,大多还是沉静淡然,没有过早表露它们的急切。偶尔发现几种不知名的草木,已悄悄探出绿色的小脑袋,在这片浅黄的枯草间,有种突兀的醒目。
和麦田相邻处,有多片的浅水池塘。水清澈见底,水草们慵懒地伸展着腰身。池中的芦苇和菖蒲尚没到生出青绿叶子的时候,那浅淡的黄,多像大地那暖暖的色泽,隐隐透出一股恬然的温和。“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看到芦苇,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这首秦风,想到蒹葭婆娑的绿裳轻飏,在秋风里依依可人。
蒹葭,是离爱情最近的草,虽然繁芜,却比鲜花平易,素淡而又清雅。走过千年,无论是春水溶溶,夏水漾漾,秋水汤汤,仿若总有一人站在岸边,看着这芦苇大片大片地开过。从新绿到浓翠,再到微黄……绿叶摇曳,白花旋舞。隔着苇丛远眺,看看有没有伊人站在水之湄,亘古不变的,唯有那份深远执着的情怀。
春风尚未完全唤醒沉睡的泥土。不到耕种的时节,正是农人闲暇,气候宜人的时候。几处池塘边有农人垂钓,其情趣似不在几尾鱼虾,更似在这明媚的春日里,放松一下封藏已久的身心。
啾啾鸟鸣, 天空高飞的鸟儿,掠过这片麦田,飞过沂河淌那片更宽广的水域。水光潋滟,随手拍下,便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太阳倒影于河面,两个圆遥遥相映,阳光的金辉与水面的波纹,相映出奇妙的美景。欸乃一声山水绿,一叶扁舟过,在渺渺处有人摇橹清歌。高空的白鹭翱翔,岸边的白鹅悠闲, 坡上的羊群正于林间低头觅食。枯叶中冒出簇簇新绿。
最喜人的还是荠菜,多是密密地挤在一处,锯齿样的叶片柔软地紧伏地面,有一些已开出淡淡的小白花来。俯下身子,仔细地看, 你会发现一只蚂蚁或是几只瓢虫在松软的土地上爬行,虽然还没到春雷萌动的惊蛰节气, 小动物们已被春风惊起。
“愿借天风吹得远,家家门巷尽成春。” 在这春寒料峭的空旷里,总是梅花传递最早的春意,怒放春天的第一缕灿烂。几树红梅毫不吝啬它们的美丽和香气,空气里氤氲着芬芳。春,正一点一点地走近,不等梅花落尽, 杏花的芽苞就已鼓起,柳树枝条的鹅黄也急急地吐露心声,那边妖娆的桃枝蓄势待发, 正暗地里攒着劲儿。
沧桑的沂河淌,你从齐鲁大地奔流而来, 从这苏北平原逶迤穿过,婉转萦回,像一根银弦,一路弹奏,淙淙流淌,生机盎然,滋润农田草木、鱼虾生灵。我望见靠近河岸的一艘渡船,好像渡口一样悠久。此时,它静静地停靠岸边,只有陈旧的桅杆斜搭船身, 饱经风霜,就像沂河淌的历史一般久远。
我们都是这生命长河中的匆匆过客,站上摇晃的船头,感觉时光亦如汩汩流动的河水,分分秒秒、永不停歇。河两岸的草木, 总会在秋风里变黄、枯萎、凋零、衰败,又总是在来年的春风里萌动、发芽、泛绿、蓬勃。而柔柔的春风,也会吹醒我们内心深处的“种子”,就像吹醒万物生灵,吹醒沉睡的梦。
麦田
沂河原为古泗水的支流。沂河下游新辟排洪河道,为泗、沂、沭河洪水东调南下的重要组成部分,绵延几百里。宽阔的沂河直通黄海,沿岸长满茂密的树木,幽静的树林是小动物们的天堂。这里自然环境好,风光迷人,广阔的水面,碧波如镜,时常能看到一些珍稀的飞禽在河畔徜徉。
春天时和友人一起去看沭阳沂河淌桃花岛上的桃花,娇艳的桃花盛开,像粉色的花海, 我的目光却被河流对岸,大片绿色的麦田吸引。
沂河淌的麦田开阔辽远。它是河岸边村庄上农民的土地,和别处的土地一样,都是秋种夏收。因为地势特殊,夏季汛期上游沂、沭、泗河洪水需取道沂河淌东调入海,沂河淌一年只种一个季节小麦。要抢收抢种,要不,有时一场洪水就能将一年的辛苦付诸东流,所以面积虽广,它原先的种植面并不大。后来人工可以控制泄洪,沭阳沂河可以排水放水的河流有许多,沂河水向南可以从柴米河、柴沂干渠排掉,向北也可以从沂北干渠、后沭河、岔流河、沭新河,然后经蔷薇河、古泊河排掉,现在种植面积也逐渐变广。但沂河淌是泄洪区,有时上游要减少水库的压力,会在六月中旬左右放水,收割日期也是尽量提前。好在沂河淌辽阔空旷,日照时间长, 麦子生长周期缩短,会比其他地方的小麦早熟,一般不影响收成。
一水之隔,阳光下的麦田像是另一片海洋,那微风下起伏的麦浪是如此得近,又仿佛一下子荡得很远。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这是出自《诗经·鄘风·载驰》里的诗句,描写许穆夫人归途的所见所思。麦苗青青,长势正旺。作者有救国之志、爱国之心,可壮志难酬,不免苦闷, 故而行动迟缓,行走在田埂上,这田野中的麦浪就好似她起伏不定的心潮。
几千年了,人们与麦子,互相依靠着、守候着,渗透进忧喜、甘苦、爱惜、感恩的繁复情愫,休戚相关,形影相随。
绿油油的麦田能让人嗅出青涩和成熟的味道来,这陪伴人走过四季雨雪风霜的麦子, 历经秋凉、冬寒、春暖、夏炎,走过了一个生命孕育的长度。令人叹服它不卑不亢、芒刺如锋的风骨,又敬佩它毫无保留、最终完完全全奉献的精神。它让人怀念起故乡,怀念梦境里那些裹着麦香的笑容。
秋天是最丰富的季节,花木萎谢,瓜果丰熟,凋零与希望共存。而麦子则是农人在深秋里播种下的希望,是秋天存放在土地里的秘密,是土壤擎举起湿漉漉的梦境。在微凉的晨曦中,褐色的麦子和农人的汗珠一起洒落进刚刚犁开的肥沃泥土。种子们静候着霞光的温和,在虫声的低吟中、鸟鸣的啁啾里, 暗暗地攒着力,探出婴儿般娇嫩的绿苗来。
冬天的麦田是最醒目、最喜人的,翠绿得像青葱少年。四周一片空旷萧条,望着远处翠色的麦苗在田野里生机勃勃,头顶恬淡的云飘过,身边轻缓的风吹来,农人们的笑脸就在暖人的冬阳下舒展开。村庄、麦田, 是如此安静闲适,像意境融彻的水墨,守着这片绿,农人夜晚的睡梦就更踏实温暖。
雪花是珍贵的礼物。皑皑白雪就像一床棉被,覆盖住麦苗,像是它最美的图腾。“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农谚说得没错,大雪能冻死那些躲在泥土下面的虫子,明年又是一个好收成。麦苗像被无数精灵的小手温柔地抚摸过,它打个哈欠又幸福地睡去,等着春风唤醒它呢。
早春的麦苗还是柔软的,那些放风筝的孩童追逐五颜六色高高飞起的纸鸢,尽情地在它身边嬉戏奔跑,此时,它还没有长出筋骨, 不怕踩踏。
粉红的桃花开了,洁白的梨花开了,金黄的油菜花开了,衬托得麦田更亮了。双飞的燕儿来了,勤劳的蜜蜂来了,翩翩的蝴蝶来了,麦苗又换了一身新绿,它要抽穗扬花了。只一夜间,哦,不,是一瞬间!蝴蝶、蜜蜂、鸟雀都屏住呼吸,聆听这天籁的飘落,陶醉在覆满田野的清香里。淡淡地,一阵南风过后, 麦芒上空空荡荡,小麦花,就像没有开过一样,这世界上寿命最短的花儿,比昙花更短。小麦开花的时间大约为五分钟至三十分钟, 就是这么短促,它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孕育、生长。
杏子黄,麦上场。硕大的果子在枝头摇晃, 金黄的麦浪在田间涌动,夏季的麦田才是最醉人的,一浪一浪地荡起,氤氲一穗穗的麦香。六月,麦地变黄,麦粒饱满得像汗珠,虔诚躬成了一个圆满。这和大地一样质朴的颜色, 温暖而撩人,像农人望向它们的目光,深情而热切,满足而踏实。他们撒播、灌溉、施肥、捉虫、除草,多少个日子的期盼,多少滴汗水的浸润,才换来这丰满的成熟。碧空下,一颗颗金色的麦芒向上,再向上。农人们却俯下身体,弯身如镰,用粗糙的双手迎接这一季的收割。
看过这样的一句话:麦子的历史就是村庄的历史,麦子的历史也是人类生生不息的历史。是啊,千百年来人们都离不开它,小小的麦粒汲取了土壤最美的精华,它又无私地供给于人类。四季里的麦田,或青或黄, 每一幅都是大地上最美的图画,它们辽阔而旷远,朴实而淳厚,默默守候着村庄、河流, 守候着土地的灵魂,守候着农人的憧憬。
这大片的麦田,每一株麦穗都是从田野接过的真诚,都是家乡那些粗糙手掌里的纹路,都是背井离乡者眼里隐藏的希冀。它是如此的宁静,仿佛让人一下子打开了宽广的视野,让人有想触摸小小麦芒那颤栗的冲动。看着它,你不会孤独,那蓬勃向上的亲和力, 就像是对你敞开宽厚又博大的胸怀。
开阔的沂河淌,目之所及,是大片饱满的绿色。葱郁的麦田,调和出明亮的主色调, 麦海绿涛涌动,向前漫延,就像没有边岸。草木与村庄衬托这幅大美画卷的恢宏,河流是它的留白,带给人无尽的遐思。
世界上哪一种花的明媚,能比得过麦田的壮丽?隔着河岸,我凝望这片生命之根的茁壮,一些过往,已渐渐模糊远去,只有柔和的阳光照耀着沂河淌这片辽阔的麦海,在微风中波涛起伏。
油菜花
四月是拥挤的季节。芳菲争艳,昂扬的, 失落的,热闹的,沉静的,都追赶着向前跑。红红白白,各种花,妍态尽显,有名或无名, 恣意开放。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金灿灿的油菜花。特别是沂河淌,那大片的油菜花海, 五千亩的辽阔,美得惊心动魄,宛若仙境。
远眺,一望无垠,铺天盖地的黄花,一直伸展到远处的天边。那色彩是绚丽的、跳跃的,比金子更诱人,比阳光更耀眼。油菜花, 并不是大花朵,它花瓣纤细、精巧。自然地生长,朴素地开放,每一株都那么普通。单个是弱小的,当彼此抱成一团,就成了强大。它们约好了似的,同时绽开。簇拥在一起, 株株相依,朵朵相拥,片片相接,汇集成花海,映入你眼帘的是无比的壮观与震撼。这是春日里的一幅醒目的巨大油画,令人驻足, 陶醉其中,流连忘返。
油菜花恬淡地开,卖力地怒放。简单、纯粹,质朴中带一点羞怯,它有低调的谦卑、宽厚的胸怀。满目遍野的黄,灿烂、温暖, 像大地的底色。与任何颜色都相搭,浓淡相宜, 令姹紫嫣红愈发明艳,即便是单调的黑、白、灰,在它的衬托下也会变得靓丽起来。将游人与翩翩的蝴蝶、忙碌的蜜蜂、高飞的风筝, 装饰为亮点。你忍不住要把它定格下来,留在相机里,收在画框间,藏在脑海中。
碧空如洗,明净的蓝,倒映在沂河淌的水域,也映衬这大片的亮黄。花田间道上, 一拨又一拨的赏花人,一浪接一浪的欢笑声, 激荡开鹅黄海洋的飘逸韵味。走过一道坡, 过桥,对面是另一片花海。迎面,一位身着棉麻长裙的女子,撑起缀满花朵的太阳伞, 她俯身望向水面。几艘小船系在桥畔,有人坐在船头拍照。河水很清,长满柔软的水草, 像姑娘被微风轻拂过脸庞的长发。
河对岸这片油菜花并不比走过的那片花田更美。我们,总是向往着前方未知的风景, 而忽略近边的人事,以为更好的会在前方, 而事实令人懊恼,有些错过,已不能回头……好在,美丽的油菜花,尚在花期,如果你愿意停下来,光和香气,就住进了你的心里。
这片花田,种植大概稍早些,花朵不浓密, 部分已结籽。花秆也高,一低头就能淹没在花海。此时,风徐徐地吹过,花朵触碰鼻尖, 馨香弥漫开来,似有若无。你深嗅一下,有点微辛,清新、独特,像泥土的芳香。那层层的香,灵动、氤氲,沁人心脾,直达肺腑。清淡的味道,让你放松、舒适,让你全身心投入大自然的怀抱,让你的灵魂有甜蜜的慰藉。仿若徜徉在油菜花那醉人的梦境,逃离了尘世的喧嚣,忘却所有的烦恼,走进心中的桃花源。
登高望远。站上高台,沂河淌的美景一览无余。纯净天空下,干净的麦田,阡陌纵横, 幽深的绿与鲜亮的黄碰撞出一组田园风情的水彩;浅水滩处,油菜花的倒影被流水揽入怀中,柔美迷人,摇曳的芦苇、安静的小木舟、低掠过的水鸟,就像指示牌诗句标出的意境: “野渡花争发,春塘水乱流”。远处坡上整片挺直的白杨,枝叶光鲜,青绿中夹带少许嫩黄,如少年蓬勃的身姿,正是最好的时光。
几个嬉闹的孩童映入眼帘,他们笑着、跑着,无私无邪,像昂首挺胸的小黄花。多好! 只带一颗童真之心,无牵无碍,这没有拘束的稚子的笑容。不像我们,要背包、拿手机、带饮料……想得太多,无法放下,背负就沉重。
而这大片大片的黄花,它们尽情地盛放, 不忧虑,不孤单,不彷徨。没有浮躁,不分柔弱或强盛,接纳四月最亲切的目光,袒露生命努力向上的姿态。挺一挺花茎,凋落了又如何?更多的喜悦与期许,在低处。贴紧根部的黄花瓣,托举更多新生的小种子,像托起最明媚的笑脸。爱极这和内心一样的坚韧、浩大。它渗透你,融化你,在不知不觉间让思绪放空、心胸通透、意境开阔。
地处乡村的水美之地,又与小城咫尺为邻,抬首可望。广阔平整的气势,大气磅礴的壮美,沂河淌的油菜花,自有与众不同的风采。吸引你款款地走向它,亲近它,投入它暖意融融的怀抱。光影里,那些灿亮的花儿, 在回眸处,等我们转身。
大雪
小群里有文友说,等下雪了要去沂河淌拍照,她的期许立马得到众人的呼应。小城的气候,每年的冬季几乎都会下雪的,或大或小而已。
私下以为,雪要下得大点才美。那种落地即化的小雪,是无法领略其气势的,如同饮酒,只沾湿了唇做做样子,难得趣致,兴味索然。而大雪则不同,下起来无边无际, 弥漫空蒙,很快,户外就银装素裹,像国画里的留白,给人以无垠的想象。
提到大雪,脑海里就浮现出沂河淌那幅如诗如梦的雪景。
前夜的雪,清晨还在簌簌地飘落。诗群里有诗友提议去沂河淌采风赏雪,大家纷纷赞同。
气温低,马路上被车辆碾压过的雪很快结冰。几辆车行驶得极慢,悠悠开,缓缓行, 一颗心,却雀跃欢喜。雪很美,大地换了件新装,银光闪耀,勾魂摄魄。从沂河堆向下望去,天地间浑然一色,纷纷扬扬的雪花, 漫天飘洒,染白万物。大雪将一切都覆盖在它的白氅之下,装点修竹老树,遮掩残刍败屑。
下了车,大家一路直奔沂河淌而去。路边几棵蜡梅树的枝杈上已缀满雪花,数朵嫩黄色的花瓣被雪映照得别有韵味,真担心那细小的枝条不堪其重,用手指轻轻一弹,雪花便粉蝶般翩跹散开。此番静趣,仿佛要填入《望江梅》的小令里去,而沂河淌开阔大气的雪景又将引领你走进一阕豪放的《沁园春》长调里。
雪很大,风也大,需撑伞,逆风时可遮挡一下寒冷。“在这样的天气里出来,人家会说这是一群疯子么?”诗友们说说笑笑。不远处,有两三个行人,走近些发现还有一些乐器,原来是歌者在雪地里演唱。看来擅乐者和喜爱文字的人一样,骨子里都流淌着浪漫的情思,是内心温暖的人。不疯魔不成活嘛,“疯魔”的不只是我们。
桥面铺上了软绵绵的雪层,很厚,踩下去, 陷过了鞋帮。脚下发出“吱吱吱吱”的声响, 将碎玉琼花镂印上参差的图案,在白色稿纸上涂鸦出分行。一会,落雪又将一些印迹抹平。哈,我们采风也采雪。在河的对岸,拍了个大合影。几个女文友说,何不匍在雪中来张玩雪照?捧在手中又抛出去的雪团,像松软的棉花糖,扔去寒冷,留下快乐的甜。纯净的白将多彩的服饰映衬得分外明艳,在按动快门的咔嗒、咔嗒声响中,似乎能听到花儿绽开的声音。
雪,是冬季里的花朵,是开在北风里的一朵凛冽而清丽的花、一朵真纯而娴静的花、一朵圣洁而素简的花。无数朵雪花就飞舞成了一首意味深远的咏叹、飘洒成了一幅神韵疏朗的大写意。大雪是一首诗,我们就是那灵动的诗眼;大雪是一幅画,我们就是那出彩的点睛之笔。
朔风吹来,雪花像云游的杨絮、飞散的芦花、飘荡的种子,在空中盘旋、沉浮、颤动。它飘飘悠悠地落,很轻,很柔,落在空阔的沂河淌,落在静谧的河水中,落在绵延的村庄上,落在大片的麦田里……这坚硬又柔软的、沂河淌之上的大雪,有被大地消解, 恍若一点一点地消融,令人折服于它纯净的姿态。深沉的沂河淌,被漂洗隐藏的更多, 这一场与风雪共舞的辽阔苍茫,是寂静中的力与生机,更像是一种积攒与蜕变。
雪花滑过我的手心、颈项,细腻清凉, 扑进温热的眸子,明媚空灵,倏忽,就被滚烫的胸腔融化。爱雪的人,是纯粹的人。在大雪里相遇,在大雪里集聚,以平常心待平常事,喜忧好恶,只遵从内心,纯如赤子, 如晶莹剔透的雪。以雪洗心,涤除污垢,愈见空明。
时光里,偶尔间一个微小的触动惊醒铭镂于心的记忆。那萦梦而真切的雪花,短暂亦淹久,虚寂亦热烈,一瓣被深藏的素白, 一缕被撩动的暗香。
(发表于《参花》2023年,8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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