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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饼西施(上)
2023-11-30 09:27:56 来源: 作者:崔治营 【 】 浏览:137次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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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这风真讨人嫌!被人戏称为大饼西施的李平扽了扽有些油污的白大褂前襟,恨恨地想。

   此时,她的目光正望着大饼车北面的一株花树。她不知道那棵花树叫什么名儿,她也不想知道那棵花树叫什么名儿,天天一把油刷子在一张饼铛里讨生活,哪有闲心关注它叫什么名儿呢。

   出于这种近乎焦躁的心理,李平自然也不关心花树上的花朵好不好看,况且,那一树花朵也真没什么好看的,说红不红,说紫不紫,有时候她真想不明白,城里人为什么还要给这种花树留块好地方。外面的风真大,那株还不强壮的花树时不时地东倒西歪,树上那些花朵也似乎比往日黑了三分,一朵一朵没精打采地在风中战栗。李平将她的目光在那些花朵上漫不经心地搭了几搭,就将它们瞄向了比花树更北的北面。

   那个北面距她现在的位置不过二十米,那儿也有一辆大饼车,那辆大饼车比她的这辆好看,车身也大,撑起的窗口前边沿儿上还点缀着一圈儿波浪状的布帷幔,活像姑娘额前的刘海儿。单单车好也倒罢了,要命的是那辆车里还有一个正忙碌着的身影。那身影看上去很年轻,腰间系着红碎花围裙,一会儿往饼铛上摊饼,一会儿在案板上切饼,一会儿又去招徕窗外的顾客。李平看着看着,眼睛里就突突突冒起了火儿,都是这个狐狸精搞的,要不是她抢了自己一杯羹,自己这会儿哪有时间站着看她?早就跟她似的忙得团团转了!

   李平越看越气,越气越看,看着看着,又将一腔怨气转移到了那辆大饼车外的顾客们身上:一个个的真是迷心窍了,你说她烙的饼是比我烙的饼好吃啊,还是比我烙的饼好看?怎么宁可在大风里傻等也不来我这儿买?你们以前没吃过我的饼还是咋的,要是我烙的饼不好吃,你们又为什么管我叫大饼西施?

   一念及此,李平情不自禁就想起了自己刚来这儿卖大饼时的那些美好时光。

 

2

 

   十年前,李平高中毕业,以五分之差和二本院校擦肩而过,左腿自膝盖下装了假肢的父亲说:“要不,咱念个专科。”李平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现在本科生都一抓一大把,念专科还有什么劲?不是白扔一年那好几万的学杂费吗?有哮喘病的妈妈没经历过这阵仗,既支不上招儿,也插不上言,只得呆呆地静听李平和她父亲的对话。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用商量的口吻说:“那怎么办?以后咱总得就业吧,专科是比不上本科,可总比没有学历强吧。”李平铁了心不上大学,随口答道:“强也强不到哪儿去,我只要学会一项手艺,一样可以吃一辈子,就如同你天天修鞋。”父亲粗大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又很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假肢,才垂下眼睑说:“我这是没办法,干别的,腿不行。”

   李平很不满意父亲的表现,年轻的心坎里情不自禁泛起一股激情,两颊随这股激情泛起了红晕,她颤着声音说:“爸,你早先不是老跟我说天下饿不死手艺人吗?怎么轮到我,你却犹犹豫豫了呢?”父亲被捅了软肋,忽然听到脑子里咕咚一声响,就像一枚石子被投进了水潭,水光粼粼中,他的眼里忽闪出了亮光,语气也中正平和了起来:“你不想念专科咱就不念,说吧,你想学什么手艺,我给你找师父去。”李平很开心,笑着说:“爸,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师父不用你去找。”

   这下父亲蒙圈了,嗫嚅说:“木匠、瓦匠还要拜鲁班,你学艺却不要师父,难道你要去偷艺?”李平没有正面回答父亲,抿着嘴说:“一个月后你就知道了,只是最近一段到饭点的时候你和我妈不要到处找我。”李平最后这句话让妈妈刹那间停止了哮喘,也让爸爸刹那间张大了嘴巴。

   那天的谈话之后,李平就盯上了县地税局对过的一个大饼摊,主人是夫妻俩,男的个儿不高,有点谢顶,女的个儿也不高,留着短发。男的一天也说不了三句话,他身子左边是面板,右边是散发着大量热量的饼铛,面对面板时,他先揉,后切,再擀,眨眼之间,一个个拳头大的面团就成了又圆又薄的饼片。

   面对饼铛的时候,他又是刷油,又是翻个儿,不大会儿工夫,热饼出炉,该黄的地方黄,该焦的地方焦,看着好看,闻着清香。女的用一个尺把长的木片接过热饼,置于她左边的面板上,有顾客来,啪啪啪几刀,一张溜圆的饼就变成了八个角。然后,装袋、递饼、接钱、找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枝不蔓。

   李平看呆了,忘了周围,一个又一个买饼的人都走了,她还在那儿呆呆地站着。那男的瞅了瞅她,依旧刷油、翻饼,女的碰了碰她,问她:“姑娘,你买饼?”李平慌乱地摆了摆手,然后赔上一脸憨笑。一而再,再而三,那夫妻俩就把看客李平当成了空气,他们不知道李平要的就是把她当空气,没人打扰她,她才可以在眼里长出钩刺,在心里长出双手。

   二十天后,无论是和面、揉面,还是刷油、烙饼,哪一个环节李平全都烂熟于心。接下来,她跑工商,跑税务,跑卫生,跑城管,终于在职教中心对过跑下了一个活动摊点,主营葱花饼、千层饼。父亲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很是欣慰,勉励她:“好好干,凭良心干!”

   虽然李平是刚开张的新手,可烙出的饼是正宗的老味道,很快,她就成了附近小区的名人,大家不光自己做回头客,还介绍亲朋光顾她的大饼摊。有一天傍晚,她的饼摊前来了一个戴眼镜的青年,那青年白白净净,文质彬彬,长得挺招人待见。大概正基于此吧,她在给他烙饼、切饼、递饼时,脸上就多了不少灿烂。眼镜青年很受用,在接饼时笑眯眯地对她说:“大姐,你人漂亮,烙的饼也漂亮,以后,我就叫你大饼西施吧。”她未置可否,挤了挤眉眼,开心地笑了。

   让李平奇怪的是,那天饼摊前并没有别人,可接下来的日子里,来来去去的人都像那个眼镜青年似的喊她大饼西施。她以为大家闹着玩,不管谁喊她大饼西施,她都报以灿烂的笑容。这种默契的美好一直维持到她结婚,婚后的生活忙碌而复杂,尤其孩子上了幼儿园后,她常常手里烙着饼,心里想着孩子,走神的结果是她脸上的笑容少了,工作服上的油渍多了,有人虽还偶尔叫她大饼西施,但热度已明显不如以前,甚至有点调侃的味道。

   再这样下去,生意真没法干了,回忆完往事的李平望着那辆饼车中忙碌的身影,恨恨地举起了手中的饼刀,啪的一声剁在了空空的饼板上。一个路过饼摊的行人吓了一跳,瞅了她一眼,急慌慌逃走了。李平看见了那人的眼神,骤然之间,她心里又多了一个翻倒的五味瓶,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手艺别说吃一辈子,连一个月也吃不下去了!怎样夺回自己的客源呢?李平手拄着饼刀把儿,目光又落在了那株花朵说红不红说紫不紫的花树上。可恶的风依然在刮着,忽然之间卷起了一红一白两个大塑料袋,那两个塑料袋先抖抖索索冲上花树顶,又大大咧咧飘下来,挂在了花树的两个枝丫上。

  看着那两个塑料袋,李平忽然眼前一亮,要不这样试试?

 

3

 

   打定了主意,李平顿觉肚腹中压抑的那股气咕噜一声通开了,她收了饼刀,摘了围裙,关了窗口,锁了车门,就向小城中心的辉煌大商超而去。

   风依然在耀武扬威,但已奈何不了此时李平的心情,她脚步轻快,恍若踏波,时间不长就到了辉煌大超市。因正值中午饭点,超市里人很少,除了几个身穿小草绿工装的女营业员,没有几个顾客。李平乘电梯上了三楼,在五金柜组买了一盒大号图钉。就在将图钉揣入兜中的一瞬间,李平又犹豫了,她用右手按着胸口问自己:李平,你这样做道德吗?很快,她脑中的另一个声音替她做了回答:同行是冤家,在冤家面前,道德几毛钱一斤啊?谁叫她挤得你没了买卖呢?李平被这个声音说服了,刚才手心里沁出的汗珠又慢慢缩了回去。

   下午两点,热闹一时的大饼摊安静下来,饼车里那个年轻的身影还在忙碌。李平看得出她心情大好,那一举手一投足跟踩着弹簧一样。她鼻子里哼了一声自语道:趁着饼车还能爬,赶紧嘚瑟吧,明天你可能就出不了摊啦!

   那个年轻的身影终于忙完了,她满面春风,关了窗口,锁了车门,就离开了。李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看周围,天赐良机,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她的心咚咚咚加起速来。她闭了闭眼睛,捋了捋胸口,又逼自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在盒里拿了十六枚图钉,然后快速走到那辆惹她生气的饼车前,在四个轮子的前后、钉尖向上各放了两枚,就迅速走开了。

   往日中午收摊后,李平总要休息一会儿,这次回到家中,她又激动又忐忑,竟坐卧不安,折腾了一个小时,连半分钟也没睡着。她看了看表,索性不睡了,洗了把脸,早早地又回了饼车。

   时间还早,刮了大半天的风已开始变小。李平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北面的饼车,那个扎她眼的年轻身影还没来,生意兴隆累坏了!她不禁恨恨地想。

   渐渐地,街上的车流、人流多了起来,李平心里七上八下,怎么也无法集中起和面、烙饼的精神,隔不了半分钟就不由自主地向那辆饼车望过去。她是那么急切地盼着那个身影出现,又害怕那个身影出现,时间丝毫不理会李平的心思,好像还故意放慢了脚步,让李平那么清晰地倾听自己的心跳。风好像理解时间的心思,不再打扰李平的思维,比方才更小了。

   当李平再次抬起头北望时,那个年轻的身影回来了,她刚开了车门,围裙还没系好,就有两个买饼的顾客候到了窗外。这下李平又生气了,两道细眉拧成了倒放的柳叶,有个想买她饼的过路客见她一脸怒气,脚底一拧,又向北面去了。

   那个人过去之后,那辆饼车里的身影又有条不紊地忙起来,忙得李平眼晕,忙得李平心乱。恍惚之中,她竟想起了陪父亲去医院看病的一次经历。那天她给父亲挂的是中医科尹大夫的号,尹大夫的诊室外面患者排着队等,而相邻的诊室却门可罗雀,那个医生像个木偶,坐在座椅上,眼神发滞,后来,他索性站起来,低着头躲开了。当时她很天真地想,没人找你看病,你不更清闲吗?现在想来,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啊!给人看病也好,烙大饼卖饼也罢,没人光顾自己,就是自己的失败,失败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沉重和煎熬。那个躲出去的医生会恨尹大夫吗?会的,一定会的,如果没有尹大夫,患者们没得选择,他就不会那么尴尬,就如同她自己,如果没有北面饼车里的那个身影,食客们没得选择,她也不会心情这么糟糕。这么思忖着,李平又兴奋起来,与其在对手面前坐以待毙,不如想法主动出击。现在,她出手了,让对手难堪的时机要来到了,天啊,快黑下来吧!

   李平胸中烈焰蒸腾,不光向北抬起了下巴,也抬起了眼睛。

 

4

 

   尽管晚饭这个饭点李平依然没卖出几张饼,但她却很亢奋,那辆饼车里那个年轻人收了摊就开上饼车回家了,没有发现丝毫异样。看你明天怎么把饼车开回来!李平沾沾自喜着,夜里就没有了睡眠,她躺在小床上,望着天花板,眼前不断变换着图案。她先看到那个年轻人笑眉笑眼地走到饼车前,拉开车门上了车,眨眼之间,又从车上蹦下来,脸上满是狐疑和惊惶,接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绕饼车团团转,最后,又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李平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解气,瞅瞅墙上电子钟表针的荧光,往日那单调而急躁的嗒嗒声竟也成了好听的乐曲。

   又一轮崭新的太阳升起来了,离往日出摊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李平就在家待不住了,她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又是喜又是怕,脚底踩电门的力量一会儿大一会儿小,饼车像喝醉了酒一样,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到自己的摊位停车时,还将本应左打的方向盘打成了右,致使饼车的尾巴差点儿撞到旁边的槐树。那株花朵说红不红说紫不紫的花树一点儿也不介意李平的心猿意马,近乎贪婪地享受着今天难得的无风天气。

   李平停好车,第一件事就是看花树北面那辆饼车来没来,那儿空空的,真的没来。这会儿她大概正着急呢,平时自己一个轮胎没了气就堵心,那家伙儿四个轮胎全没了气还不把她鼻子气歪了?李平这么思忖着,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大饼西施,你笑什么呢?是路上捡到元宝了还是买彩票中奖了?”

   李平被吓了一跳,赶紧扭回头,原来是最早那个喊她大饼西施的眼镜青年。她讪笑了一下说:“最近我连生意都不顺,哪还有捡到金元宝中大奖的运气啊。”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眼镜青年望了一眼北面还空着的位置说:“今天你的生意也许会好一些。”

   听了眼镜青年的戏言,李平好像被剥了画皮,脸上火辣辣的。

   小伙子没在意李平的表情,晃了晃脑袋,吹着口哨走了。

   李平又望向北边那辆饼车的位置,还没来,看来是真出情况了。蓦地,她心中竟又升起一股失落感。

   中午的生意果然如那个眼镜青年所说,来买饼的顾客见北面那辆饼车没来,不得已都来了李平这儿,让李平又体验了一回手忙脚乱的滋味。只不过,李平只手忙脚乱了多半个小时,就因那辆饼车的姗姗到来结束了,刚才还排队等候的七八个顾客一看见那辆饼车,就潮水一样涌了过去。他们拥到那辆饼车前,七嘴八舌地问道:“今天怎么来晚了啊?”饼车上那个年轻姑娘一边麻利地系围裙,一边笑盈盈回答关心她的人们:“今天真是邪门了,以往一次只扎一个轮胎,今天要出来时才发现,四个轮胎全没气了,没办法,只得卸了一块补去,要不怎么会晚呢,对不住大家了。”哦,原来是这样!一个顾客用手往后梳了梳头发,说:“那是什么东西扎破的轮胎呢?四个胎一块儿扎破也太巧了。”“谁说不是呢,”姑娘依然笑盈盈地说,“补胎师傅在每个轮胎上都发现了四颗一样的图钉,我真不知道那十六颗图钉是从哪儿来的,又是在哪儿扎上的。”

   “这么巧的事儿,如果不是故意,是不可能发生的。”另一个顾客像福尔摩斯,蹙着眉毛说。

   “我看也是!”一个新来的顾客听明白了原委,也忍不住附和。

   “可是,我并没有得罪人啊!”年轻姑娘一脸无辜地说。片刻,她又换上甜甜的笑脸说:“算了,过去了的事不提了,一切往前看,我赶紧给大家烙饼。”

   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姨摇了摇头,用嗔怪的语气叮嘱:“姑娘,以后别没心没肺了,留心点,咱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却不能无啊。”

   “嗯,谢谢大姨!”姑娘愉快地答应着,一张圆圆的葱花饼就进了饼铛。不远处的李平看着,听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身体一会儿像走进了火海,一会儿又像掉进了冰窖。

 

5

 

   李平怏怏地回到家里,心绪烦乱,时而悔恨,时而自责,时而又为自己开脱。她翻来覆去,也不知让自己的身子烙了多少张大饼。忽然,她听到手机嗡嗡地振动了三下,她知道,这是来信息了。若搁在往日,她一般是不看信息的,因为那些信息五花八门,要么是公益的,要么是流量还剩多少的,有用的信息几乎没有。可是今天不一样,她心里烦,她需要一些新鲜的东西来分散注意力,或者说是减轻压力。于是,她摸过床头的手机,迫不及待地点开了信息,随即几行又黑又粗的宋体字跳入了她的眼帘:“看到这条信息,你一定很吃惊,但你不要害怕,我是一个你也算熟悉的人,我有几句话想找你当面说一下,请你不要拒绝,明天上午九点,咱们在地税局对过大饼摊那儿见。

   看完这则信息,尤其是见了“地税局对过大饼摊”这八个字,李平心中就翻了江,这个人是谁呢?难道是我偷艺的师父?不可能吧,师父两口子怎么看都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他们不可能有什么事非要和我面谈的。李平正要再往下猜,手机忽然又振动了三下,她慌忙

   再点开信息,还是刚才那个号码,这回写的是:“刚才煞费苦心去猜我是谁了吧,现在不用猜了,你会知道我是谁的,大饼西施!”

   哦!是他!李平放下手机,脑海里立时浮现出那个眼镜青年的模样,耳朵里也回荡起那个眼镜青年的声音——“今天你的生意也许会好一些”,这回李平重点咀嚼了“也许”两个字,听话听音,李平越品越觉得“也许”两个字中有文章,难道他对我的预谋有所察觉?不可能啊,自己报复的是北面饼车里的小狐狸精,这与他何干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就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了!这么想着,李平反倒不烦了,心中的石头扑通扑通全落了地。与此同时,疲乏、困倦全都一股脑儿冲上来,她扔了手机,将双手叠放在胸前,一会儿工夫就进入了梦乡。


(发表于《参花》2023年,12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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