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晓来思绕天涯
隔天打开电脑，就看到QQ 上鹊鹊的留言：“谢谢你的报纸，我给你写了信，请查阅。” 看罢，我立即关了电脑，走出阅览室，来到小柜前，左右看了看，没人，才用有点颤抖的手打开那把小锁，还是那个熟悉的大信封和厚度，信封上还压着一个苹果。我拿过苹果，用手擦了一下，狠狠地咬了一口，把信揣在怀里。我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去读这封署在“樊人杰”姓名后，打了第一个钩并写了日期的信件。这代表她写给我的第一封信，就像我写给她第一封信的时候，在她姓名后面打一个钩和写了日期一样，我打钩的时候没有和她说，她竟然也明白了。
樊人杰：
姑且让我先这么称呼你，我对你的名字是有些怀疑的，你邮件的自动回复，怎么署名樊卯呢？我想让你再告诉我一遍你的名字， 因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诚挚地感谢上天让我与你相遇，放心， 我从没有奢求过要从你那儿得到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没有什么优点，谢谢你对我的夸奖，这份心意我非常感谢。我发现你也是一个感情非常炽热的人，平静的心湖下藏着烈烈的岩浆。也许，你选择这种交流方式是正确的。
我现在心里也挺满足的，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你却让我的生活增添了丝丝色彩， 尤其在现在这个时期。就算我们的相遇只是像流星般的一瞬间，我也会永远铭记你的。记得有句话，叫知音难求，有你这样一个知音， 或者如你所说的，一个“虚拟思考者”，我又“夫复何求”？
鹊鹊
周四夜
我靠在爬满青苔的墙上看完了信，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样和鹊鹊交流算什么，但好像又有几分期待。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学校昏黄的路灯下，灯光穿过绿得诱人的杨树叶洒落下来，照得我疲惫的身影忽长忽短、忽前忽后、若隐若现。我跳过路边的那排冬青，进入奭园，坐在袁浩天那天坐的位置上。正发呆时，转头就看见宋玉拿着洗漱用品走过，一问是要去洗澡。我想洗澡或许是解除忧虑的一种方式，就和宋玉相跟着来到了澡堂。
我们学校就一个澡堂子，男生一、三、五，女生二、四、六。领了钥匙，打开小柜， 宋玉的表情突然呆滞起来，像木雕泥塑一样夸张，嘴巴张得大大的。我伸手拍了一下他光着的脊背：“怎么啦？傻了？”
“我看看，”我说着，拿起那个文胸， 一阵清香伴着黑影冲到我的面前。
“怎么会把文胸忘了呢？”宋玉说着， 面色深沉……
第二天，宋玉请袁浩天帮着写了个招领启事：
招领启事
各位同学（女）：
你们好，鄙人昨天下午在学校洗澡堂洗澡，在三十三号小柜里发现一件黑色文胸， 望丢失者速前往五号楼416 室认领。
想必你也是如我一样万分着急，你急着穿，我急着还，如果被女朋友发现我就惨了！
联系电话：6537
联系人：宋同学
谢谢！
周四
宋玉把招领启事贴出去好几天了，虽然“招领启事”引起了不大不小、持续一周的轰动，但并不见有人来认领，电话一天看上无数遍也不见响起。于是，那个文胸便一直被扔在宋玉的床上。谁知第二天，宋玉便又被叫到了办公室。
“宋玉，你过来！”老师说着，好像想起了《登徒子好色赋》里的宋玉，抬头看了宋玉一眼，“你叫宋玉？都是大三的人了，校规规定，不准在宿舍留宿异性，你不知道？”那个老师说话时表情严肃，眼睛定定地望着宋玉，希望宋玉能从那严厉的眼神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羞涩与悔意。
宋玉莫名其妙，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对着那严厉的眼神说：“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这话说得很出乎老师的意料，“装得倒是挺无辜的样子！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师说着，伸手从桌子抽屉里拽出那件被装在透明袋子里的黑色文胸， “这是什么？查卫生时在你床上发现的。你怎么解释？”老师说完，脸上露出一个征服般的笑容。
宋玉一看，原来是这件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过宋玉的这种笑容是很释怀的那种。他如此这般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老师讲了。最后用办公室的电话把婉青叫到了办公室，并且让她把那张贴了几天的招领启事也撕下来！婉青敲门进来，女老师先看了看她的胸部，又看了看那件文胸，问：“这个是你的吗？”
婉青立即红了脸，“老师，不是我的。”
宋玉一看，给婉青使了个眼色。婉青一把抓住那个文胸，转身就走了。宋玉看着老师：“老师，我现在该怎么办？”
“去追呀！难道还等着我去给你追？” 老师说着，双拳握紧，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宋玉知趣地道谢并退了出去。
至于那个文胸是谁的，在校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不得而知。毕业分别时，在我们宿舍的最后一次聚会上，婉青从包里取出那个黑色文胸，递到宋玉面前，说：“宋玉， 这个还给你。以前你总嫌我管你太严，以后我也管不了你了！找个比我好的女孩，好好待人家。谢谢大学几年里你对我的照顾，我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度过这几年，一个女孩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婉青话至此， 已是泪如雨下，宋玉也是泪眼婆娑，弄得我们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当然，婉青在大学期间严管的其实不是文胸，而是宋玉的行为； 毕业后还给宋玉的，就更不仅是一个文胸， 还有几年的感情。自是后话。反正当时对贴文胸招领启事这件事，全校的反应是“甚嚣， 且尘上矣”！
（发表于《参花》2022年11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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