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一片片花瓣,在时光中悠悠飘落,留在记忆深处的屈指可数,童年时代看露天电影就是其中最精彩的一瓣。
说起童年,那是一张黑白底片。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唯一的课外读物就是几本小人书,书被我们沾了泥巴的小手翻得看不见字了,每个故事都轮流讲过好几遍,听得耳朵都长了老茧,唯一的盼头就是一个月一次的露天电影。
那时每个月都会放一次电影,算是丰富人民的精神生活,宣传党的最新政策。快到放电影的前几天,我们会异常兴奋,平时睡得像块沉在江底的石头,水泡子都没一个, 这几个晚上却会咿咿呀呀地讲梦话。去看电影的晚上,我们三扒两咽,恨不得取脱脑壳把饭倒进肚子里,早早地去占位置。
一路上,群山蒙着黑纱,像威猛的怪兽,比白天的青山增添了几分神秘,山上不时传来夜鸟凄厉的长鸣,叫一声,我的心就跟着颤一下。路旁影影绰绰的树影,像鬼魅一样在风中摇晃着身子,样子怪异恐怖。可是在电影的强大诱惑面前,我们都异乎寻常地胆大起来。有钱的人打个手电筒照明,也有提马灯的贵族,一般人就拿个扎得紧紧的草把子,一晃一晃的,烟得眼泪直流。去看电影的路上必须经过一条小溪,溪水淙淙地流着,溪上架着一座小木桥,是用蚂蟥钉把两棵松树并排钉在一起的简易桥,每次只能一个一个地排队过桥。轮到我过桥时,比红军过大渡河还要惊险,我把两手伸得老长, 左手牵着岸边一个人,右手拉着岸边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向桥上走去,生怕掉进小溪里。他们看到我那胆小的样子,心里急得不行,大哥直接把瘦小的我夹在腋下扔过桥去。
终于到了,偌大的空地上已扯起一块大幕布,做好了放电影的准备。大家过年一样兴高采烈地抢占位置,整个大队的人倾巢而出,邻近村子的年轻人来的也不少。坪坪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说笑的,吵闹的,追打的,还有借机会偷看姑娘的,只有中年人安安静静坐在矮凳子上,手里捧着自家炒的黄豆,或者花生,或者南瓜子,口里嚼得哔嘣哔嘣响,一种诱人的香味弥漫开来,给饥饿的孩子带来一种致命的诱惑。他们一边拉着家常,一边耐心等待电影开场。
印象最深刻的电影是《刘三姐》,那时,我已经读小学了,里面有很多对唱的山歌,每首歌的歌词像古诗,挺有趣,特别喜欢其中的这几句。“什么有嘴不讲话诶 ?什么无嘴闹喳喳诶?什么有脚不走路诶?什么无脚走千家诶?菩萨有嘴不讲话诶 ,铜锣无嘴闹喳喳诶。财主有脚不走路诶,铜钱无脚走千家诶。”“铜钱无脚走千家”这句话深深吸引了我,后来,我把它引用到作文里, 受到了老师的表扬。那次看完电影后,那些山歌被我大胆地一字不差地唱出来,一点都不知道怕丑。牵着牛绳时唱,低头扯草时唱,坐在坡上唱,一首接一首地唱,把河水唱浑,把黄牛唱蔫,成了名副其实的“山歌王”,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我,有些大人就说,“果杂妹子,长大了肯定会当官。”可惜我现在连萤火虫大的官也没当。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时间骑着骏马飞奔,转瞬跨过人生的驿站。我把储存在内心的往事酿成诗,斟满在回忆的杯子里,为童年干杯,为悄然远去的露天电影干杯。
(发表于《参花》2022年,3期中)
想看更多散文,可订购当期或订阅《参花》
咨询电话0431-81686158,咨询QQ22011378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