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片黑暗。

    灯珠独自一人在街路上踽踽独行，路灯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他奔波了一天没吃饭。但他既不感到饥饿，也不感到劳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一辆灯光昏暗的汽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在前方停了一下，司机伸出头往后看了灯珠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又疾驰而去。

    灯珠知道，那司机从后面开车过来的时候，由于车灯昏暗，没有看见前面有人，开过去后，才发现在路边行走的他，那司机一定吓出一身冷汗。如果灯珠不是走在路边，而是路中，车就撞上他了。就像多年前自己经历的那一次。

    那一次，灯珠是走了霉运，把别人撞成残废。怪谁？怪自己？怪车灯？怪行路人？总之，灯珠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赔了一大笔钱，还蹲了几年监狱。幸亏，灯珠表现良好，减刑，提前出狱了。

    一束亮光，撕破黑幕，由远而近，由弱而强，从他背后漫过来。汽车停在他身边时，车灯已把前面一片照亮得如同白昼，花、草、沙、土、坑，都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这是什么车灯，竟有如此亮度？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如果那年自己开的那辆车装有这样的车灯，那车祸还会发生吗？自己还会赔上一大笔款、蹲几年牢、如今又找不到工作吗？

    你好，你去哪？要坐车吗？车窗移下。司机探出头问。

    要，灯珠说，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上了车，好像害怕自己反悔似的。

    你去哪里？司机问。

    就……往前面走。

    哎，我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我们说说话吧。司机说。

    看来司机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话唠”。灯珠说，我有个朋友，前几年晚上开车时，没看清路面上有人，酿成车祸，坐几年牢出来后，找工作到处碰壁。

    一点都不奇怪，没想到司机这样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你的朋友，其实就是你自己吧。不瞒你说，我自己就有类似的经历和想法，后来有个警察帮了我，给我担保，把我介绍到莱硕厂工作。喏，就是生产我车上装的这种灯的工厂，这车灯是不是跟别的车灯不一样？你应该一眼看出来了。后来，我有了一点钱，就出来自己开出租车了，你有什么特长的手艺没有？

    我干过两年电子维修，灯珠答。这样吧，兄弟，既然我们在此遇见了，就是有缘。我那时也是和你一样的遭遇和心情下，得到了人民警察的帮忙，才走向新生的。同病相怜，我理解你，我看能不能帮你一把，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不过……现在也许下班休息了。不管他，打扰就打扰吧。

    灯珠没料到事情这么快就变得柳暗花明。他对司机说，如能帮我找到一份工作，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车子拐了几个弯停下了，前面一片光明，灯珠看见了“莱硕”两个大字。我有机会进入这家公司工作吗？我的人生将从这里重新起步吗？“莱硕之光”能照亮我的人生吗？

    既然司机在这里获得了新生，他介绍我来，肯定也没有问题的。

    灯珠觉得，希望之光已照亮他的头顶。

（发表于《参花》2023年2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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