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是一名高三学生，前两天刚参加完高考，她不像有的同学考完试要好好地放松放松，而是思索着如何让家里的西瓜多卖一点钱。

    这不刚到家，她就对父母说：“爸，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啥好消息？是不是我的闺女考上了？”父母乐呵呵地问。“哪有那么快出成绩呀？”小美说，“爸，妈，这次去县城考试，我发现城里的西瓜一斤都卖一块五，咱们在家批发才几毛钱一斤，要是把咱家里的西瓜拉到城里去卖，肯定能多卖不少钱！”夫妻俩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地里种了五亩西瓜，如果真是这样，女儿今年上大学的学费就不用发愁了。一家人当即决定，明天摘瓜，后天进城去卖。

    小美的爸爸刘老汉和妈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在家种地，农闲时爸爸就去建筑队当小工，妈妈就在家照顾上小学的弟弟和生病的奶奶。虽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一家人和和睦睦，特别是孩子们都很懂事，学习又好，两口子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这天天不亮小美一家就起床了，他们装了满满一大车西瓜，都是又圆又大、卖相很好的西瓜。为了节约时间，小美和爸爸决定不吃早餐，到了城里边卖边吃。

    刘老汉开着手扶拖拉机带着小美，也带着全家人的希望，风尘仆仆地往县城赶。五六十里的路程，他们跑了整整三个小时。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一位交警向他们敬了个礼：“你好！请出示一下证件。”刘老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证件呀？”交警作了个手势，让他把车开到路边。交警说：“按照《道路交通安全法》第X 条规定，机动车上路行驶必须有相应的证件。”刘老汉心想：我自己买的车，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要啥证件？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在车上坐着的小美下车说：“叔叔，我们今天走得急，证件忘家里了，要不我们先把身份证押这里，明天再把证件带来。”小美说着便往口袋里掏，慌忙之中连同准考证一起掏了出来。交警一看是学生，说：“没带证件，给我看下身份证，登记下身份证号也可以，不过你这拖拉机不能再往前开了，不能去市区中心。”小美双手接过准考证，说：“谢谢叔叔，我们再往前走一个路口就到了。”

    交警登记好身份证后摆摆手，示意他们快点走，刘老汉开着车继续向前行驶。“爸，人家交警管你要的是你的驾驶证和行驶证，你以为是啥呢？”小美说道。“是这个呀，我也没咋听懂，我以为管我要拖拉机的啥证件呢，哈哈！不过我真是早上着急忘家里了，还好带着身份证。”刘老汉笑呵呵地说道。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小美高考时和同学买瓜的地方。这里人山人海，摊位拥挤，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真是一个热闹的集市呀！“能在这里摆摊，这车西瓜不愁卖呀！”刘老汉信心十足地说。可是他们从西头跑到东头，也没找到一个空位，这可怎么办呢？还是小美脑子灵活，对父亲说：“爸，再往前走五十米，就是我们考试时住的宾馆，那个地方宽敞，可以摆摊。”刘老汉怜爱地看着女儿说：“哎！还是我闺女有办法！”小美拉着父亲的胳膊说：“爸，咱们赶快走吧，要不然交警一会儿又要来了。”

    真的如小美所说，宾馆门前果然有一个空位，很大，足以停下她家的手扶拖拉机。父女俩欢天喜地，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在这里大干一场！

    开始停车了，父亲倒车，小美在后面指挥。一切都很顺利，小美怕离宾馆门口太近，影响人家，就让父亲再往后倒一点。可正在这时，一辆奥迪小轿车也往后倒，两车碰到了一起。拖拉机没事，奥迪车身却划了很长的一道印子，漆也掉了一块。奥迪车司机走下车来，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看到刘老汉后，气势汹汹地说：“你是怎么倒车的？”刘老汉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就算了吗？你知道这车是多少钱买的？八十多万！”刘老汉一听，吓得腿脚发软，不知所措，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都怪我，都怪我。”小美听了心里更难过了，也怨自己一时疏忽大意，没有看清后面。但转念一想，你奥迪车司机也有责任，就和他理论起来。正在这时，从奥迪车上走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五十岁左右，很有领导派头。他看了看刘老汉又看了看小美，关心地问：“老乡，你没事吧？没吓着你们吧？”然后又对着司机说：“小王啊，这位姑娘说得对，你也有责任，不能光埋怨别人。”小王说：“吕总，上次我们的车身喷一下漆就花了一万多，这次……”

    还没等他说完 ，这位男子就说：“我们还要和李老板谈生意呢，失约的话，损失的可不是一万块钱哪！”小王见领导发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愣在一旁的刘老汉这才回过神来，和小美一人抱一个西瓜向吕总表示感谢。经过再三推让，吕总收下了这份心意，并嘱咐刘老汉和小美一定要注意安全。

    送走了吕总和小王，父女俩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们重整旗鼓，对着人群吆喝起来：“好甜的西瓜，包沙包甜，不甜不要钱！”不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很多人。这时，刘老汉切开一个西瓜，让人们品尝。大家看到是红瓤黑子，吃着又甜，都放心地买了起来。

    待这轮顾客散去，刘老汉发觉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就对小美说：“闺女啊，爹在这里守着，你去买点早餐。”小美看到一会儿工夫就卖了这么多西瓜，心里高兴极了，就对父亲说：“放心吧，爹，女儿保证完成任务。”说着，蹦蹦跳跳地向早餐店走去。

    可等小美回来，眼前的情景却让她大吃一惊：拖拉机不见了，西瓜也没有了，父亲瘫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父亲对小美说，她刚走就来了一群穿着制服的人，他们拿着相机对着西瓜拍照，说是违反了什么规定，又把拖拉机开走了。他没和他们争，也争不过，小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没了主意，和父亲抱头痛哭起来。哭过之后，小美发现摊位上留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XXX，你因违规经营，请速到XX 城管监察大队接受处理。”下面还盖有公章，小美这才明白，原来宾馆门前的位置是禁止摆摊的，怪不得没人在这里做生意，可对于初来乍到的父亲和她来说，怎么晓得呢？但是，现实是残酷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要想办法解决。由于人生地不熟，她就和父亲来到附近的集市上，向商贩们询问XX 城管大队的地址。得到确切消息后，他们一路狂奔，向城管所跑去，为了省钱，他们舍不得坐出租车。炎热的夏季，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他们的头上满是汗水，衣服也被汗水浸湿……

    走了四五里路，刘老汉和小美终于到达了城管所，透过栅栏，果然看到了院里停放着他们的拖拉机和西瓜。向保安说明情况后，保安说：“你们就在门口等吧，都出去执法了，中午才能回来。”小美和父亲只好在门口找个地方蹲了下来，这才想起还没吃早餐，于是小美把拎在手里早已放凉的烙馍拿出来，和父亲一起吃了起来，嚼着嚼着，他们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

    中午到了，城管们开着车，载着没收来的货物，浩浩荡荡地回来了，从脸上看得出来，他们也很疲惫。刘老汉主动帮助他们卸完货物后，对其中的一个城管说：“领导……”“我不是领导，领导在后边。”只见车上下来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很斯文的样子，队员们都叫他张队长，刘老汉赶忙迎上前去。张队长亲切地问：“大伯，你有什么事吗？”

    刘老汉就把自己和女儿进城卖瓜车辆被扣，并且确实不知道违规摆摊的事向他叙说了一遍，队长为难地说：“市里正在迎接‘双创’，检查比较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鉴于你们态度较好，主动认错，就罚款五十元算了。”

    后来得知小美还是高三学生，就能够主动承担家庭重担，非常感动，带头买了两个西瓜。接着，城管队员们你一个我一个，一会儿就把这车西瓜买得差不多了。最后，张队长看到车上还剩几个西瓜，就索性全部买了下来，并让刘老汉拿刀切开，给队员们降温解渴。

    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能以这样的方式圆满解决。刘老汉和小美谢过城管们后，开着拖拉机缓缓地驶出了城管大队的大门。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顿时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人生当中，最大的财富，不是你的金钱，不是你的精明，也不是你的手段，而是人与人之间一种相互的理解和体谅。

（发表于《参花》2021年6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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